作者: 江流水
苏东剧变、温家宝政改讲话、茉莉花革命都无法证明,和平、理性、非暴力可以在中国解体专制政权。历史有太多的教训了,指望别人的拯救只能留下一声叹息。林谦先生的“战略设计”最大的问题出在太在乎理念与设计层面,而忽略了“设计”的现实环境和实施条件。
在《民主中国》上看到一篇署名林谦的文章,标题是“谈中国民运的战略设计”。对于这篇文章,笔者提出如下商榷性看法,可能有一些不妥或错误之处,敬请见谅。
一、民运的瓶颈
林先生在“中国民运发展瓶颈阶段”时做了如下阐述:和平、理性、非暴力停留在理念上,没有与之相配套的战略设计。原因源自中共的打压、破坏。在谈到冲破瓶颈的可能性时,林先生举了苏东剧变、温家宝的讲话、茉莉花等事件为例。而笔者对林先生以上的观点部分赞同,部分反对。赞同的是,中国的民运发展的确遇到了瓶颈,这与中共政权的垂死挣扎关系密切。反对的是:苏东剧变、温家宝政改讲话、茉莉花革命都无法证明,和平、理性、非暴力可以在中国解体专制政权。原苏联若不是叶利钦及时调动军队,戈尔巴乔夫小命难保,民主也不可能实现,罗马尼亚更是众人皆知,怎么能说是和平的功劳?看来林先生是有选择的,选择了喜欢的,符合自己观点的,排斥掉另外一些不喜欢的国家及变革方式。这倒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林先生不该使用“苏东剧变”而应当使用波兰之变或什么其它之变。温家宝讲话只是专制政权之间的权力之争,虽然其表述与民运相近,但并没有实际去做什么,民运怎么可能寄希望于此?历史有太多的教训了,指望别人的拯救只能留下一声叹息。当然,我并不反对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做文章,只是千万别没有利用上别人,反倒让别人利用了。赵紫阳、温家宝都是有良心的,但是,良心救不了中国。茉莉花更是清楚地说明一个问题,上街固然是好事,但远远不足以解决根本问题。
我以为,林先生的“战略设计”最大的问题出在您太在乎真理与设计层面了,而忽略了“设计”的实施条件。这个条件就是,和平、理性、非暴力由谁来实现?是由您或民运人士吗?您谈到了民心,但您是在“真理”层面谈,认为真理一定会得民心,只要得民心必得天下。还什么“纵使其有精兵百万,却使其无用武之地。正如兵法所云,不战而屈其兵,乃上上之策。”您真是天真的了得。六四可用了“百万精兵”?几万足以,依我看,几辆坦克就解决问题。这是现实,而非意念,就意念而言,一个人就能打败百万雄师,随便想。既然谈到民心,就该去了解民心,知道民心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结论?民心永远不追求一些人的“真理”,只对现实的迫害,现实的奴役,现实的不公说“不”,强奸的民意,不会在和风细雨的得到解决。还有一点需要强调:在中国,“和平”、“理性”、“非暴力”并没有占领主流话语权,这是一些喜欢幻想者的一厢情愿,中共不喜欢,民意也不喜欢。这个问题的实质是:中共主动放下屠刀或至少有放下屠刀的意愿(权力者的共同表达,有真正走向法制轨道的意愿),才可能有和平、理性、非暴力可言。
在我看来,民运的瓶颈是:没有一支足以抗衡专制的力量,这个基础性的工作很少有人愿意做,也很少有人支持这样去做,民运的兴趣大都集中在新闻效果与真理性讨论上了。
二、鸟笼政治
林先生在此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设想,不断地维权,注重有效性,避免政治诉求的鲜明性,提高民众参与度,增强自我维权意识。并谈到了“有效性”及“双重标准”的意义。
维权作为连接民众的一个桥梁,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对通过个案解决民众的参与度,提高自我维权意识寄予厚望。可是通过几年的观察、实践,我最终得出了结论:此路不通。一方面,政权对民运的心思了如指掌,这种事不可能让你做大、做久,上到维权律师,维权领袖,无一例外的选择闭嘴,下到上访人员被堵、被劫、被关,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幸免。还不仅如此,凡是做些实在事的,多被泼污水,谎言编织到再荒唐的地步总是有人信。所有这些问题,都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各自为战,几乎是圈内的共识,这样,有效性就成为纸上谈兵。直到有一天,穷困潦倒了,才悟出:在中国,任何具体问题的最终解决,都依赖于专制政权的垮台。那么,如何加速专制的垮台,是我思考的重点。当然,林先生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结论不同。
对林先生的“双重标准”即一方面赞扬刘晓波、郭飞雄式的英雄主义,另一方面又对一般民众提倡重在参与,不提倡革命英雄主义的提法颇有些感慨:六四的记忆至今在脑中萦绕,真正的英雄我以为正是那些至今仍默默无闻的市民。这倒不是说刘晓波等人不是英雄,而是说我们更应当记住的是那些为民主理想而牺牲的,无名的人。在则,谁想做英雄不是提倡与否的事,您再鼓励我,我也做不得英雄。我以为,英雄是时代的产物,非个人意愿所能决定的。实际上您的这段话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一个潜台词:“一般民众”难以成为决定性力量,不过是理想实现的一种辅助。不信?您看看您这段话的先后顺序及语气,什么提倡呀,重在参与呀,什么英雄呀。诸如此类。您对我说这样的话没有问题,您对“服务对象”可千万别用这样的口气,恕我直言,请谅解。我不知道民运人士到底有多少,但我知道,仅仅靠这些人远远不够。很多人把自己理想化了,却忘记,您的理想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理念、目的、决定性力量都不取决于自己。
我赞同林先生的如下看法:不是英雄的人一样在谱写历史。冲破鸟笼不仅仅靠一两个英雄,更要靠亿万民众,问题是,民运人士如何得到民众的认可?您要老与民众的意愿背道而驰,您的“真理”也帮不了您。
三、三方博弈
林先生的确令人佩服,变官民博弈为官民、地方三方博弈,想法不错。问题在于操作性。林先生的“历史经验”与“灵感”产生于,英国光荣革命、共党内部斗争,台湾经验。可是我以为这三个例子都不具有操作性,英国光荣革命?您无法借到威廉的外国军队,没有军队,那些贵族即便有高尚的情操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中国的“贵族”有情操吗?共党中央与地方的斗争实际上是黑社会的利益之争,维权运动如何参与其中?同流合污?否则您如何与他做朋友?借地方打中央,借中央打地方,您不觉得太天真?他们可不傻,他们之间的利益之争不会最终成为别人的囊中物。台湾经验?您是想搞“地方自治”,其一,很多地方已经“自治”了,如何进一步举动?其二,民运人士愿意去那些艰苦的地方吗?去了做啥?设计是需要现实条件的,再完美的设计如果无法操作没有任何意义。地方黑到什么程度您就是没见过,还没听说过?或者您以为听说的都是假的?您想利用他们不是痴人说梦?还真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样吧,您给我十亿八亿的,还真能去贿赂贿赂他们,说不准,还真能把他们拉下“水”——但不敢保证他们会下什么样的“水”。
专制下永远只有两种力量博弈,官与民,一方力量足够强大就能决定谁是赢家。
四、道德制高点
在林先生看来,共党的价值观已经破产,唯一依靠民族主义获取统治的正当性。针对中共的这一做法,林先生的意见是:揭露中共是卖国贼。从而使民运占领道德制高点。从个人角度看,这样做没有问题,但是,让民运整体分散这么多精力去解决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实在没必要。更何况,您有多少媒体可以在国内做这些宣传?中共统治的正当性已经荡然无存,不是靠民族主义可以拯救的,这一点难道不清楚?他想打仗,好呀,与美国打,最好。他只是说说,根本不敢去做。如果真打起来,是求之不得的事,有了枪,不用美国人动手,老百姓就会调转枪口。这事还是别想的好,他们如果那么傻,还会苟延残喘九十年?这会儿的共党真没有国民党那时的民族气节,国民党真敢与不可一世的日本人干,中共不敢。您看南沙,人家都开始挣钱了,这还“搁置”纳,等着吧,等着人家吃饱了撑着的时候再分你点残羹剩饭。看透了,中共呀,就是敢跟百姓横,对付别人,差远了。
说着说着,就与林先生就说到一起了。“中国军队要挣脱“党指挥枪”的束缚,要成为保护人民保护国家利益的国防军,而不是防范人民﹑屠杀人民﹑维护一党专政利益的工具。当年发动武昌起义的湖北新军,正是清朝为了“维护安定团结局面”的部队。我们相信,中国军队是有机会洗刷在天安门屠杀和平示威民众的历史耻辱,向人民将功赎罪的。”以上林先生的这段话,分明就是说:“专制下的军队有可能反戈一击”,也许,林先生理解的“反戈一击”是指军队和平、理性、非暴力的请愿?如果这样的话,又是一场空欢喜。
五、和平演变
林先生说“和平演变”是心理战,扬长避短。小时候记得“和平演变”是毛时期为防范资产阶级复辟提出的口号,没什么新鲜,说了白说。现在又听到,有些似曾相识,且和平是民运的“长处”吗?邓小平“复辟”了,但没有复辟资本主义,专制还是延续,真遗憾。但很多人认为邓复辟了资本主义,说“资本”就是资本主义,“市场”就是市场经济,似乎在专制下一样可以实现资本主义,实现市场经济。不懂就不要满世界现眼了,可偏偏有不要脸的,还固执的很。资本主义不是只有剥削,还必须将剥削的很大一部分返还社会,以实现造福于社会目的,这个目的不实现,资本主义不会走到今天。对“和平”问题,也是一样的思维,任何理想状态的实现都需要条件。在中国,和平的条件就是:权力者不是黑社会,只要它是,和平就无法实现,不管政权的愿意与否,也不管“真理者”的意愿与否,甚至于也不取决于民众的善良、宽容与否。“七九”够和平的了,被镇压,“八九”够和平的了,被血洗,还有人谴责被镇压,被血洗者是“激进”,“七九”指责邓小平的言论是激进,“八九”坚守广场的是激进,请问什么是“不激进”?说说话也是“激进”,那就干脆别说。
我不反对和平,只是反对把和平作为唯一不变的真理。尤其在机会摆在面前时,一味的坚守和平就会错失良机。一些朋友经常在一起聚,经常讨论一些可行性问题,但很难在和平与暴力方面达成共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在机会出现时我们该怎么做?在这方面,很多人有共识,那就是,毫不犹豫的避免历史悲剧重演,为了实现这一点,相互之间应当达成一种联合,一种默契。前期的准备都是和平的,不必强调。也应当是安全的,喝茶,聊天,串门,任何方式都可,就是增进感情,机会出现时,一鼓作气。这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理论,也不需要精心设计,需要的是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专制不会给你那么多机会,让你慢慢的熬死它。
多数人的理想不能实现,就是因为多数人的理想离现实太远。回到现实,你会发现,实现自己的或社会理想的,也许并不太难。
和平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民主社会的最终确立。手段不能只有一种,对付希特勒,对付本拉登,对付卡扎菲,对付暴力镇压者,以暴易暴也是一种手段。在强者面前,和平与暴力一样没有任何空间,但是,强弱对比可能因为“突发事件”而转变,当民主力量在那一瞬间成为强者时,易和则和,易暴则暴,没有绝对。
2011 年7 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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