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自我实现的预言，评茉莉花革命

大概半个多世纪以前，社会学家Robert K. Merton曾经提出一个命题，叫做“自我实现的预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它的意思就是说：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一开始并不存在，但是人们因为选择相信它而做出的行为，会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事情发展的结果符合了预言所设定的情况，于是本来并不存在的预言成了现实。这在中国古代也有类似的说法，比如“三人成虎”就是说本来没有老虎，结果口耳相传，于是大家就真的觉得有了老虎，于是纷纷走避。日常生活中，这种自我实现的预言的效应也相当普遍。比如作为一个老师，我们通常会采取鼓励为主的教育方式，因为那些经常被激励的学生，往往会有更突出的表现。

自我实现的预言绝不仅仅是一种个人性的心理现象，它往往也作为一种群体心理现象，在社会变迁和历史演进中扮演重要角色。很多大变动之前社会上流言四起，这就是一种群体性的自我实现的预言现象。用群体心理与社会变动的关系这样一个角度来看今天在中国发生的茉莉花革命的号召，我们可以看到它的另一种意义，那就是迫使政府开始在社会上制造这种“自我实现的预言” 。

今天的中共，最致力于追求的，就是所谓的“稳定”。他们压制言论，封锁网络，无外乎就是制造一个稳定的假象，或者说垄断信息以维护稳定。可笑的是，在应对茉莉花事件这件事上，恰恰是中共当局本身扮演了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我们已经看到，三波茉莉花革命，真正动员出来的群众并不多，可是政府出动的警力却令人叹为观止，形成了现场的抗议者寥寥无几，镇压者如临大敌的荒诞场面。当局不仅封锁现场，还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发动居委会等基层治安体系上街巡逻，在高校等敏感机构进行紧急宣传，造成全国一片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这种过激反应，其实际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向全社会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中国要出事情了。

所谓稳定，首先是人心的稳定。所谓的动荡，首先也是从人心的动荡开始的。在外界一致认为中共还能够维持高压统治，其地位在可见的未来还是不可撼动的情况下，当局却反复在社会上制造紧张空气，根据我们刚才提到的群体心理学理论，这就已经在社会上开始酝酿一种有关不稳定的预言。这样的气氛如果长期持续，在社会上慢慢发酵，自然会导致民众提高对于不稳定的观望兴趣。当人人都开始觉得中国要出事情了的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比过去更加容易形成大的风波。也就是说，不稳定的预言，经由人民的传播，早晚会变成不稳定的现实。这就是“自我实现的预言”。

茉莉花革命本身也许没有能够制造出这种“自我实现的预言”，但是它成功地迫使当局产生了过激反应，而自己去制造了这种“自我实现的预言”。这种预言，本身就是爆发革命必备的土壤。当局不知不觉地，开始为自己挖掘坟墓了。这就是茉莉花革命的另一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