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月刊》记者高伐林
廖亦武在新泽西演讲会上说:人们在爱国的理想被中止之后,变得无耻,你不无耻,不消解苦难,把苦难解构掉,就无法生存。但人一无耻,就陷入另外一个深渊,在这个深渊里要活下去,只能变得更加无耻2011年9月18日,中国作家廖亦武在新泽西州立罗格斯大学图书馆进行了访问美国的第三场演讲,讲述了自己从一个诗坛反叛者兼嬉皮士,转变为一个投身“见证文学”的社会底层记忆工作者的心路历程。
演讲会上的廖亦武
廖亦武的外形和内心、文与人的反差甚大:他笔锋粗砺,文彩斐然,但是讲话却随和谦逊,沉静低调。廖亦武的53年生涯,分为 两段,以九十年代初因创作控诉“六四”屠杀的作品入狱四年为分水岭。
他说,没有坐过牢,是不知道惧怕的。我们写诗那个年代,流浪呀,吟诵呀……后来坐牢,第一课,几个人把我抓起来剃头、搜身,用一根筷子杵进我的屁眼,“看藏没藏东西”——这对我作为一个诗人的尊严是极大的打击,我从云端一下摔在地上。在监狱中,廖亦武本人受过各种非人的折磨,也窥见周围难友、死刑犯的内心。
后来他写作了《证词》一书,该书书稿两次被当局抄走,他又顽强开始——“虽然给我带来那么多的磨难,但我要感谢这本书,这是我'重新做人'的源头”。
廖亦武在演讲会上,以自己的经历和采访成果,讲述了大量生动的故事,回答了明镜记者提出的疑问:“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发生了巨变,经济上有了长足提高,人民的物质生活普遍得到了很大改善,精神空间在很多方面也更加丰富、多元……你的写作题材应该可以更广阔了,但是为什么你还要孜孜不倦地盯住社会上受苦受难的底层弱势群体和人士? ”
廖亦武回答说:这与我的生活经历有关。任何一个写作者,都不可能脱离他自身的经历、体验。我坐牢获释之后,不过是从一个小监狱到了一个大监狱,长期与这些人厮混,听他们讲故事。“他们讲的那些故事,刚好反映了这个时代的某些层面的本质东西”。“如果说老毛的年代,中国是个红色的炼狱,那么老邓以来的时代,中国就是一个人民币的地狱。
人在这里陷下去,很难找到什么方向、很难自拔、自救。我通过写作,正好记录了这么一个过程。” 会后大批听众购买廖亦武新作《上帝是红色的》,请作者签名。即将出版的《明镜月刊》第21期,全文发表了根据录音整理的问答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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