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灾无能全国激愤
温州高铁列车追撞惨剧踏入第四天,当局未公布任何调查进展、未列出完整死伤者名单、没有赔偿方案,甚至连死伤人数也一变再变。官方表现无能、搜救混乱、统筹无方,却仍够胆宣称「中国高铁的技术是先进的,我们仍有信心」。
种种表现凸显官方对百姓、对人命的轻视,举国怒不可遏。内地网上民调显示,逾九成民众不满铁道部的处理手法。为平息民愤,中央承诺会彻查到底。有分析称,中央或藉今次惨剧向铁道部这个独立王国开刀,掀起一场政治风波。
结束搜索 女童「翻生」
伊伊在事發廿一小時後才被救出。
伊伊接受手术后情况暂时稳定。
当局宣称周日凌晨四时结束搜救,已确定没有生命迹象。但逾十二小时后,消防人员于当日下午五时许,竟在破损车头搜获两岁半女童项玮伊,举国讶异。网民怒斥搜救混乱,质疑搜救人员未尽责,更恐怕尚有死伤者被遗漏。
「人小脾气大,小宝贝,你甚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啊。」伊伊的父母已于惨剧遇难,其母施李虹于当日出事前的晚上七时许,还利用手机于微博留言。令人心痛的是,母亲已没有机会看到孩子长大。
「这么小的孩子.在里面饿了一天一夜,困了一天一夜,该有多害怕啊……」伊伊的祖父母及舅父等家属,在获知出事迅速赶抵现场,阿姨施晓虹指伊伊的父亲项余岸、母亲施李虹均是教师,上周五到杭州探望外婆后,翌日乘列车返温州,未料出事。
父母双亡的伊伊,送院后不停哭喊着「爸爸」,令人为之落泪。院方指她下半身伤势严重,院方指她因长时间被挤压,致全身软组织挫伤,且肺部受伤,并可能引起肾衰竭。虽然经抢救后,伊伊的呼吸、脉搏、血压昨已基本稳定,但左腿的血液循环还有问题,仍有可能需要截肢。
民调 98%相信毁灭证据
按一般的认知,发生追尾的 D301次列车的火车头,应是调查事故原因的重要物证,但肇事火车头竟被当地捣毁、挖坑掩埋。王勇平在记者会上解释,此举是为填埋现场的一个泥潭,方便清理其他车体。
但新浪微博的民调显示,相信王勇平解释、相信为了更好地营救、相信防止技术泄密的,都不足 1%,认为此举目的是「毁灭证据」的则占 98%。另外,北京官方「经济观察网」的评论质疑,铁道部清理现场的做法是否有违反国务院颁布的《铁路交通事故应急救援和调查处理条例》,是否可以构成「破坏事故现场」。
该条例明文规定指:「有关单位和个人应当妥善保护事故现场以及相关证据,并在事故调查组成立后将相关证据移交事故调查组。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破坏事故现场,不得伪造、隐匿或者毁灭相关证据。」
温州动车惨剧搜救和清理序
7月 23日(上周六)
8:27pm 两列动车组在温州一高架桥上追撞,六节车厢出轨、四个掉到桥下(其中一节直插地面)
10:15pm 大批武警、搜救人员在场,进入车厢搜索
11:10pm 大型吊车到场协助搜救
7月 24日(周日)
01:45am 消防员多次用生命探测器检查后,开始切割车体
04:00am 当局宣布搜救工作基本结束
10:00am 大批挖泥机奉召到场,在现场挖土坑,同时拆解在地面上的车厢
02:00pm 工人用电缆固定垂直架在桥边的车厢,然后把它推倒地面,在地面将车厢残骸支解和掩埋地下
05:51pm 搜救人员在车厢内发现受伤的两岁半女孩项玮伊,即时送院抢救
06:30pm 当局移走铁路上所有车厢
7月 25日(昨日)
07:00am 事故地点正式恢复通车
做骚第一救人第二
温州高铁惨剧,酿成逾二百多人死伤,事故震惊全球,同时亦粉碎多个大好家庭。大批遇难者家属昨日赶抵殡仪馆认尸,目睹至亲已破损至无法辨认的遗容,嚎哭得呼天抢地,现场瀰漫一片愁云惨雾。
有家属在事故中痛失四名亲人,包括怀孕七个月的妻子,四尸五命,并即场作出大控诉,怒斥当局事发后「没有营救,在做秀」,阻延救援,为加快通车而无彻底搜救,令更多人失救致死。亦有家属不满当局处事混乱,对家属善后不但无任何安排,甚至无一句问候,要求当局要还他们一个公道和合理交代。
四尸五命苦主遭阻挠
当局派出一名区长(右)昨晚与静坐的死者家属杨峰(小图)会面。
温州发生的高铁惨剧,死亡人数续升,大批遇难者家属昨日前往殡仪馆认尸,无情事故夺去他们至亲的性命,除了伤感,事故中遗下的无数疑团,更令家属们深感悲愤,即场控诉当局种种不是。
其中一名到殡仪馆认尸的家属杨峰,在事故中痛失四名亲人,包括其外母、怀孕七个月的太太、太太家姐和太太家姐的儿子,惨酿四尸五命。
他向当局的义工求助,女义工初时热情招呼,留下电话,应承给他们提供协助,但过后再无音讯,致电义工也不理会,打电话给当地媒体记者,一听说他是投诉,没几句就切断他的电话。对于事故,他不但悲痛,更是愤怒,他批评当局号称的「善待家属」,「完全是在做骚」。 救援工作迟缓,道歉亦于事无补。
「鞠个躬能代表(解决)问题吗?我们家属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要的是第一时间的营救,而不是你的这种秀!」
杨峰声嘶力竭讲述,事故发生后,他当晚就由绍兴赶往现场,他进入事故现场时,却遇到执法人员强烈阻拦,结果他「扒艇、渡河」,一个半小时后才直达事发地点,抵达时竟发现大概有两百多名武警排成队伍,在等待领导的讲话、指示,并无全力救援,他说:「事故现场在干甚幺,没有营救,在做秀。」
只求通车未彻底搜救
家属投诉武警到场后,列队等候领导讲话,而非第一时间救人。
杨曾要求在场人员营救被困车厢的太太,但竟获告知其妻已经死亡,他激动地说:「为甚么告诉我她已经死亡的,死了也该把尸体给我抬出来对不对?」当局早前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无失踪人口,但三十多个小时后,当局又找到他太太和其他亲人的尸体,他说:「你们(当局人员)原来干吗去了?」
他更质疑当局为了加快通车,而未有彻底搜救死伤者:「我看了我外甥的尸体,很完整,也许撞车的一剎那,他们是有气息的……为甚么铁路部门介入后,消防施救马上下去了,是生命重要还是铁路通车重要?」
「鞠躬、下台」无补于事
家屬得知至親在事故中遇難,泣不成聲,有人則合十祈禱。
部分家属伤心得跌坐地上,要由身旁亲属搀扶安慰。
大批遇难者家属昨日赶到殡仪馆认尸,现场瀰漫一片愁云惨雾。
他愤指当局找人「鞠躬、下台」亦无补于事:「如果当你死了人,只要鞠个躬,只要下个台,就能把问题解决的话,我相信中国的事故,会愈来愈多的,下台不代表你就能把事情解决的。」
他又谓:「我愿意给他下跪,我甚至可以从这里跪到上海铁路局,你能把家人还给我吗?跪能代表问题吗?」他要求内地政府清楚交代事故责任。
至于杨峰妻子姐夫周先生,在事件中痛失三十一岁爱妻,和其三岁儿子,伤心欲绝。他忆述家人刚在绍兴替亲戚搬屋,不料回程时乘上D3115的「死亡列车」。
自己当时因有事未有同行,但忆起妻儿即痛不欲生,直言「宁愿死的是自己」,他与太太结婚四年,太太为家庭付出很多,儿子刚三岁长得非常可爱,惜一场意外将整个家庭都毁掉,周这两晚合起眼就看见他们,觉得自己亏欠妻儿很多,惜已再无法再补偿。
当局无统筹 认尸徬徨
而杨峰的表姐胡小姐亦愤言,事发后与多名家人赶赴现场寻找亲人,但当局无为亲属作任何统筹,例如在交通或住宿上提供协助,他们不知应找谁联络,对于事故的情况,全部都是自己在现场和医院间跑来跑去查询,对当局处事方式甚感愤怒。她又谓部分遇难的亲人,只能凭手上戒指辨认到。另外,亦有家属不满当局处理遗体,不许家属为亲人遗体换衣服,感到不被尊重。
「当局可以赔人命么?」
苏太(家属):「我三十岁的儿子和二十七岁媳妇在事故中死去,事发后当局态度很差,完全无慰问亦无交代,对我们家属不予理会,不瞅不睬,我完全不能接受,如果事故在其他地方发生,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现在没有心情说赔偿,怎样赔也没用,可以赔甚么?可不可以赔偿两条人命给我?」
30家属围市政府
死者家属昨晚到温州市政府外,要求与铁道部交涉。
包括杨峰等约三十名死伤者家属,昨晚九时左右,前往温州市信访局大楼门外,又筑成人链,大声呼叫口号,要求会见铁道部官员,了解搜救不力的原因,以及今次意外的责任谁负。
家属一度情绪激动,官员为免引起混乱及惊动更多家属前来声援,经商讨后,最终安排各家属进入大楼开会,商讨对策,但拒绝在场采访的记者进入大楼,一众记者未能得知会议内容。直至晚上十一时许,大部分家属仍未离开大楼.
一条人命只值17.2万
一条人命只值十七万二千元(人民币下同)!温州事故伤亡枕藉,可是根据内地与铁路相关的法律条例,这已是一条人命的最高索偿额。
根据二○○七年九月起开始实施的《铁路交通事故应急救援和调查处理条例》(下称条例),是次温州事故已是最高级别的特别重大事故,可是旅客人身伤亡赔偿额亦只有十五万元,行李损失赔偿额则为二千元,加上《铁路旅客意外伤害强制保险条例》规定,每名旅客可获最高二万的强制保险赔偿,总共只有十七万二千元。
「依(铁路)法去判,就系得咁多。」虽然条例中列明铁路运输企业与旅客可以书面约定高于规定的赔偿限额,但内地律师陈志荣指,过往成功以书面约定索取高于规定赔偿金额的个案寥寥无几。
条例中亦指,若事故当事人对赔偿有争议,可直接向人民法院提出民事诉讼,陈志荣提醒家属可于取得十七多万元赔偿后再申请民事索偿,但索偿成功与否则要视乎法官取向,「不过相信今次(赔偿)会比较多,因为社会关注度高,令法官唔敢轻易采用对铁路企业有利嘅法律(条例)。」
高呼「溫州加油」千人燭光悼念
温州民众昨晚自发到温州世纪广场聚集,点起烛光,悼念死难者。
聚集民众点起孔明灯,悼念事故死难者。
温州人常予人满身铜臭、冷淡无情的观感。但在今次事故中,他们纷纷参与救援,逾千名民众,昨晚更自发举行悼念会,他们点蜡烛、放孔明灯,高呼「温州加油」,或静静默哀。不少网友都呼吁,要重新认识这群良知富足的「暴发户」与「富二代」。
在温州世纪广场举行的悼念活动中,自发参加的市民在 8时许陆续到达。他们点蜡烛追思,有人更点天灯悼念。现场许多出席者对发生今次惨剧相当不满,对政府善后工作感到失望,又质疑政府隐瞒死亡人数。活动将结束时,过百市民叫起口号「求真相,去市府」,并到市政府请愿。
事故当晚,当地人都自发前往救援,用私家车甚至出租车将伤者送院,更成立义务车队,接送伤者家属。市民在深夜得知血库告急后即赶赴捐血,一日内已有 1,700多名市民捐血。
网友亦在网上招募百名义工,入驻医院陪护伤者。在温州康宁医院中,「太平慈善」的义工运来整桶枸杞小米粥、包子及豆奶等,发放给伤者和工作人员,更亲手喂给手脚受伤的伤者。
新任沪局长 曾涉72死事故
铁道部在事发后一日,迅速对上海铁路局局长龙京、党委书记李嘉及副局长何胜利就地免职,接受调查。内地传媒质疑,在事故没有查明之前,就免去三名官员的做法值得商榷。而列车由北京发出,在未知北京调度是否有误的情况下,直接追究上海的责任也太仓卒。
讽刺的是,铁道部委派接任上海铁路局长的安路生被踢爆曾涉严重事故被调职。安于二○○八年四月任职铁道部总调度长期间,胶济铁路客运专线有列车出轨相撞,造成七十二人死亡,四百多人受伤。安事后调任成都铁路局长,翌年调任上海铁路局长,一年后再调任铁道部总调度长,两年后返回原位,今次又再出任上海铁路局长,铁道部人事制度的僵化可见一斑。
93%网民不满善后工作
内地民众也批评铁道部的「潦草问责」。一个有近六万网民参与的网上问卷调查显示,九成三网民认为铁路部的善后工作「非常差劲」,仅百分之一表示很满意。面对群情汹涌,中央表明严查到底,不少网民要求中央向铁道部开刀。
贪腐丑闻不绝 懒理批评
内地铁道系统运作有如独立王国,甚至有自己的公安,除安全隐患之外,贪腐丑闻不绝。今年二月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因涉嫌高铁贪腐遭双规,此后五个月内七名铁路高官纷纷落马。
此次事故前两天,铁道部运输局副局长苏顺虎被中纪委双规。面对外界批评,铁道部一于懒理,昨日便在事发路段恢复通车,令人质疑抢救铁路优于抢救人命。
内地中国问题专家胡星斗指出,今次惨剧暴露铁道部为追求速度第一,而草菅人命的本质。事故令老百姓对铁道部,甚至其他部门官员的信任全无,引发信任危机,认为当局应追究相关官员的责任,包括追究主要负责救援处理、决策的官员责任。
控制室未叫后车煞停
温州高铁列车追尾相撞惨剧后,铁道部很快就公布因雷击造成设备故障肇祸,但大批专家质疑此说法。内地网络流传一份文件,披露控制室事发前已知讯号系统受影响,亦知有列车于路轨停留,但控制室只叫后面的列车司机注意,并未下令停车,结果酿成惨剧。
早得悉讯号系统有问题
网上流传的文件披露,出事路段附近曾有列车疑受到雷击一度故障,讯号也受影响,控制室改用人手操作。及后控制室收到被撞的D3115次列车因故障在路轨停留,控制室于是通知尾随的D301次列车的司机注意。
本港理大工程学系工程师卢国强看过文件认为,文件显示控制室已收到前方列车故障的报告,而且监察到讯号系统有问题,应该立即命令尾随列车停止运作避免追撞,只叫后车司机小心行驶是错误的,做法很有问题。
卢解释,当铁路系统讯号发生故障,列车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操作,在等候电脑系统恢复正常运作的一、二十分钟期间,很容易发生意外。
至于当局解释将出事车头埋在泥底是为了方便救援工作,卢国强指有关做法未必会影响意外的调查,但没有此必要。他又建议,加强避雷设施,防止再有类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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