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康:六四的“遗嘱执行人”(图)

作者:苏晓康  文章来源:BBC  2011/6/1



苏晓康2011年3月在达兰萨拉

苏晓康,著名报告文学家,电视政论片《河殇》的总撰稿人,1989年六四命运后被中国政府通缉,流亡国外,现旅居美国。

二十多年来纪念六四都延续着悲伤的、正义未得伸张的含义,除此之外,它对中国政治进程的作用微乎其微,在“阿拉伯之春”震惊世界的映照之下,这一点就更强烈,由此人们怀疑六四的意义,也就不奇怪了。但是人们也忽略了另一个向度:六四被泯灭的、不甘的遗愿,在冥冥中搜寻她的“遗嘱执行人”。
新三座大山

对此,我们回顾天安门学潮的初衷就很清楚了。当时学生们以悼念胡耀邦而聚众于纪念碑下,诉求直指执政党的贪污腐败,那么二十年下来,中共的体制性腐败,今天已经到了骇人听闻、无可救药的地步,不是证明了当年学潮的诉求极为准确吗?显然,邓小平拒绝了这次和平抗议,使得当初颇轻微的贪腐,伴随“高增长”而疯狂发展,以至于中国今日居然有了新三座大山:房改是要把你腰包掏空、教改是要把二老逼疯、医改是要提前给你送终!或曰:苦了十亿老百姓,富了一群白眼狼。

“经济奇迹”变成官府无人不贪、裸官卷款外逃的奇迹,“快速增长”的另一个含义是贫富差距的急剧增长,“大国崛起”居然是维稳费超过国防经费,这么一个对内严酷压制的政权,外汇储备世界第一,对国际社会是祸是福,一目了然。但是,中国人已经不关心这些,六四以后他们皆政治冷淡,先是大练气功,北京旧皇城之内的那座景山公园里,香功、中功、鹤翔庄等各流派麇集;如今又变成唱“红歌”的时髦场所,动辄千人合唱“洪湖水、浪打浪”,那是一九七六年粉碎四人帮之际非常流行的电影插曲,此氛围的历史含义不是昭然若揭吗?

“红歌”来自大西南,对首都北京乃是一种政治进口。薄熙来输掉了第四代接班人竞争之后,负气到重庆大闹动静,“唱红打黑”,杀掉恶贯满盈的司法局长文强,据说“广大劳动人民无不拍手称快,这不仅有力地打击了带血资本的嚣张气焰,也极大地鼓舞了革命群众的斗争意志”——对汹汹民情的描述虽然使用了文革话语,不也多少反映了政局和人心向背吗?薄熙来野心勃勃,用“招魂术”令中国毛派崛起于道德沦丧、世风日下之间,轻易摘下“救世主”之冠,是谁成就了他呢?是腐败,和治理腐败无能的胡温体制。
文革“卷土重来”意味着什么?


“重庆模式”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唯独中南海沉默。十年动乱结束三十多年之后,其鼓动方式、文化样式居然可以死灰复燃,乃是一种比文革更野蛮的统治模式失败的结果。崇尚自由主义的人们对此非常厌恶,直叹“复辟倒退”,却也无可若何。社会不公、民众哭号,政治就会去搜寻中国土壤里储存的原始资源,但在经济单一暴富、社会其他元素都停留于“前现代”的当今中国,对民众具有号召魔力的,恐怕还是当初“共产革命”的基要派(Fundamentalism)意识形态,只要你唤醒了它,它就会自觉充当六四的遗嘱执行人。邓小平的改革不敢“砍旗”“非毛化”,当初没有清理这土壤,到头来革命幽灵找上门来跟他算账。

这并不是说,中国只剩下复辟文革一途,而是说政治博弈恐难避开毛派的复辟了。《毛泽东致江青的信》(有说伪造的)曾预言:“那时候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话得势于一时,左派则一定会利用我的另一些话组织起来,将右派打倒。”这枭雄还真是料事如神。这样厮杀一番之后,我们大概才稍微看到中国未来的一点眉目。八九学运首倡的反贪污被淹没在血泊里,它末了竟要借文革遗产来执行,当然是一种悲哀,但独裁体制浸淫于权力控制和争夺,又令其不自觉地要当六四的遗嘱执行人,中国就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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